我母親1925年二月初四,出生于紅沙坡的白氏大家族,是詩人白居易的后代。
在“湖廣填四川”時,由廣東梅州遷入四川的客家人后裔。
位于成都會府的白氏祠堂,至今猶在。
雖然是“大家族”,但是,到了外公這一代,也就只有十幾畝田地。
外公前后娶過三任妻子。
第一任為鐘氏、第二任是李氏、第三任是賴氏。
鐘氏生小孩后就去世了,留下一兒子;我母親是李氏所生,我外婆共生了三個女兒,在母親13歲時也撒手人寰。
母親的大妹妹1998年去世,二妹于1980年去世。
母親13歲喪母,年幼的她,上要為我們外公分憂做家務(wù)以支撐家庭;下要代替我們?nèi)ナ赖耐馄耪疹櫟艿苊妹谩?/p>
當(dāng)外婆去世時,外公也生病躺在床上。
煮飯洗衣,喂豬養(yǎng)兔,放牛喚雞,割草編鞋,紡紗織布,聞雞鳴即起床,披星月才歸家。
還要照顧病床上的外公,為外公熬藥端水,喂飯送湯。
母親曾經(jīng)給我講,農(nóng)忙時節(jié)不僅要為全家,還要為臨時請來幫忙的鄉(xiāng)親們燒水、煮飯、弄菜。
有一次太累了,連敬神的刀頭都忘記在神龕上就睡著了。
小小年紀(jì),弱弱肩膀,就懂得太多、承受太多。
后來,外公又娶賴氏,賴氏育有一兒一女。
母親對于繼母,在我的記憶中,從來就以為是母親的親生媽媽。
我小時候,如果家里面有什么時令蔬菜或者新鮮大米,母親就會帶著我或者叫哥哥姐姐給住在黃土場的外婆送去。
我很喜歡去外婆位于黃土場東頭的家。
外婆每一次都會給我水果糖吃,還會給我講諸如雷公專打不孝敬父母的人。
外婆吃長齋。
后來在文革末期被人盯上,強迫外婆吃肉。
外婆堅決不吃。
那些人就折磨外婆,將外婆押上卡車游街示眾。
我陪著傷心欲絕的母親,只能躲在人群中,在我家北邊那一條從黃土場通往洪安鄉(xiāng)的鄉(xiāng)間公路邊,看著可憐的外婆在寒風(fēng)凜冽中,被人押在卡車上游街示眾,那是我母親見到外婆的最后一眼。
我堅信外婆也看到了我母親。
意志堅定的外婆,寧舍生命,也絕不吃一口肉,最后絕食而去。
外婆的一女即我三姨媽,從小飽讀詩書,外婆絕食而去后,三姨媽萬念俱灰,于是遠(yuǎn)走他鄉(xiāng),到新疆教書。
退休后,現(xiàn)居上海。
2008年5月初,30多年來沒有見過面的三姨媽,同著三姨父,偕著在英國工作的兒子,從上海來看望她的大姐、我的母親。
母親和三姨媽相擁而泣,老淚縱橫。
今年中秋節(jié)前夕,三姨媽三姨父再次從上海來看望了我母親。
母親雖然不識字,但是受到外公外婆以及家族文化的影響熏陶,從小明于事理,遵守婦道,甚至纏腳。
聰明能干,紡紗織布,裁剪縫衣,編草鞋納鞋底,種地做飯。
賢淑善良,落落大方。
母親17歲時,由人做媒,嫁給了當(dāng)?shù)氐目图液笠?,青年吳德安?/p>
吳德安是一位勤勞、誠實、簡樸的老實人。
讀過私塾。
夫妻二人夫唱婦隨,精打細(xì)算,也算溫飽無憂。
母親18歲生大姐桂芳;21歲生二姐玉昭,可惜玉昭3歲時夭折;23歲再生三姐,可惜出生9天就在襁褓之中夭折;25歲,也就是1950年四月初一,生下四姐;27歲,1952年臘月初二生下大哥;1953年十月初一生下幺姐。
上世紀(jì)四十年代,是多災(zāi)多難的年代。
先是日寇入侵華夏,對成都狂轟濫炸.;后來又遇內(nèi)戰(zhàn),成都東山地區(qū)土匪猖獗。
五十年代,好不容易解放了,日子有好轉(zhuǎn),但是又遇到總路線,大躍進,伙食團。
特別是六十年代初的伙食團,剛開始時還可以一日三餐管吃飽。
由于大鍋飯,大家都衣來伸手,飯來張口,不久就無米下鍋。
1960年三年的自然災(zāi)害加上人禍,生活異常艱難。
當(dāng)時,母親最大的小孩玉萍才18歲,最小的才7歲。
家無顆粒之米,也不允許有顆粒之米。
每一戶的鍋頭都拿去煉鋼鐵了。
在這種情況下,四個孩子嗷嗷待哺。
大人小孩饑寒交迫,人們刮樹皮、吃草根,甚至吃觀音土。
大人省吃儉用給孩子,很多人先是餓得浮腫,然后去世。
母親的夫君,就在當(dāng)年大煉鋼鐵時,為了多賺幾根紅苕,在仁壽縣下礦挖煤,不顧煤礦瓦斯危險,不幸由于瓦斯中毒嚴(yán)重,加上饑寒交迫而撒手人寰,丟下孤兒寡母。
可憐的母親欲哭無淚,叫天天不應(yīng),喊地地不靈,走投無路,真想隨夫君而去。
但是,看見無辜的孩子們,善良而堅強的母親,最終選擇勇敢地活下去。
為了把子女撫育成人,咬緊牙關(guān),既當(dāng)媽媽,又當(dāng)爸爸,頑強地掙扎著。
撿青菜爛葉,到挖過紅苕的地里去撿葉尋根,用來充饑。
1962年,眾親友一直勸母親,為了能夠把孩子們撫養(yǎng)成人,替兒女打算,應(yīng)該找個可靠的人來共同分擔(dān)困難,風(fēng)雨同舟。
母親內(nèi)心酸楚,左右為難。
一怕再結(jié)婚后孩子受委屈;二怕如果不再結(jié)婚,自己又勢單力薄,力不從心讓孩子們受饑寒。
眾親友一再勸說,后經(jīng)過人介紹,同樣是客家后裔的林華福愿意上門。
這就是我的父親,福建林氏始祖祿公后裔,與"媽祖"林默娘一脈相承,也是在“湖廣填四川”時,祖上由廣東梅州興寧來川。
父親是一個能識字?jǐn)辔牡膬?yōu)秀青年。
人品、能力遠(yuǎn)近聞名。
后來一直做生產(chǎn)隊的會計。
父親上門以后,對于家庭無私奉獻、任勞任怨,全力以赴,千方百計地確保子女能夠健康成長。
父親對吳家子女視同己出,絕無二心,受到子女們的愛戴。
吳家子女都親切地稱他“幺叔”。
這種愛戴,表現(xiàn)在1995年開始,父親病重期間,姐姐們長期不辭辛勞的精心周到的照顧,正是姐姐對他們“幺叔”的孝心和感恩的真實表達。
在父母的共同努力下,家庭情況有所好轉(zhuǎn)。
母親的臉上,終于有了一絲笑容。
母親在1963年9月生下我。
襁褓中的我,就非常好動,調(diào)皮搗蛋。
1964年夏天的一個傍晚,一場雷陣雨即將到來。
母親擔(dān)心熟睡中的我醒來后沒有光明,就點燃一盞油燈放在床頭,然后就去收衣服、收柴禾。
不料我一醒來就打倒油燈,引發(fā)火苗燃燒蚊帳,導(dǎo)致我嚴(yán)重?zé)齻?/p>
燒傷我身,痛在娘心。
從夏天到秋天、從秋天到冬天,母親和父親起早摸黑,背著我,晝夜兼程,廢寢忘食,千方百計,到處尋醫(yī)問藥,不辭辛勞,終于讓我撿回一條命。
讀初中時,在與同學(xué)玩“占城”游戲中,我左腳摔成骨折。
那個年代,沒有鬧鐘,每一次去治療的頭一個晚上,母親都不敢睡覺,一到間就叫醒我和父親,害怕錯過一早的火車。
1979年的秋天,我突然昏迷不醒三天三夜,醫(yī)生讓我父親和哥哥將我從醫(yī)院抬回家。
只有母親,三天三夜握著我的手,一邊不停地呼喚著我的名字,一邊懺悔自己的罪業(yè),把我從死神身邊喊了回來。
母親不怕吃苦,千方百計地開源節(jié)流。
為了子女能夠活著,有機會讀書,冬天,母親將鵝蛋放入自己的被窩,貼近自己的胸口,只為了多孵化出一只小鵝賣點錢。
有一次,母親由于生病了不能夠親自去石板灘賣小鵝仔仔,我就自告奮勇,用背兜背著小鵝仔仔去石板灘賣。
別人賣1元一只,我就賣8毛一只,轉(zhuǎn)眼間就將10多只小鵝仔仔賣了。
當(dāng)我將錢拿給正在家養(yǎng)病的母親時,看見母親眼里閃動著淚花。
后來我才知道,10多只相差2、3元,對于當(dāng)時的母親,意味著什么?畢竟,當(dāng)時一斤豬肉才七毛四分錢。
但是,母親卻絲毫沒有責(zé)怪我的意思。
母親雖然不識字,但是,卻特別尊重讀書人,重視培養(yǎng)兒女讀書。
母親不僅尊重讀書人,甚至愛惜寫有文字的每一片紙。
平常時間,看到寫有字的紙張,母親總是艱難地彎下腰,認(rèn)真將這些紙收拾好,待到時日,用火將之焚化。
那種虔誠,如對神明。
母親說,每一個字的后面,都有一位“字神”。
母親告訴我,以前的村口,都建有“惜字亭”。
父親為了平等對待所有子女,一碗水端平,雖然我已經(jīng)7歲,還是沒有送我去學(xué)堂讀書的意思。
父親說:“祖先傳下的規(guī)矩,首先是要自食其力。
有余力、有時間、有閑錢,才去讀書。
我就是農(nóng)閑時讀書的”。
母親看見我一直陪她放牛、割牛草,心里百感交集,憂心忡忡。
在我8歲那一年,母親找到隊長董華齋說明我們家的情況,后來,經(jīng)過鄉(xiāng)親們同意,讓我獨自為生產(chǎn)隊放一條牛,這樣,就可以自己掙工分吃飯。
從此開始一直到我讀大學(xué),我總是每天早晨五點四十分,高音喇叭一響就起床。
冬天喂牛草和飼料。
春天、夏天牽牛去田間地坎吃露水草。
農(nóng)忙時割牛草。
這些都是從我小時候,母親就已經(jīng)教會我的。
生產(chǎn)隊說好讓我放一條牛以后,父親這才親自送我去學(xué)堂。
那一天,我背著母親為我縫制的書包去學(xué)堂,是董素蓮老師接待我們。
也就在那天,我從來以為不會笑的父親,居然臉上有了笑容,那天的情景猶如還在眼前。
我上高中時,學(xué)校離家有六七里路,不管刮風(fēng)下雨還是寒風(fēng)凜冽,我都是跑步到學(xué)校。
母親為了我有體力,經(jīng)常悄悄地多抓一把米在我的飯盒里,讓我?guī)У綄W(xué)校蒸熟后當(dāng)午餐。
我飯盒里的紅薯也是那種最甘甜的。
母親為了我能讀書,把陪嫁的手鐲等一切細(xì)軟,在全家面臨餓死時都沒有舍得去變賣,為了我能夠繼續(xù)讀書,卻毫不猶豫地一件一件的拿去賣光了。
1970年七夕過后不久的一個早晨,我正在曬壩下邊的田坎幫母親放牛。
突然間,我看見母親從割稻子的田間嚎啕大哭、東倒西歪地往家的方向奔走,哥哥也緊隨著母親,一邊哭,一邊攙扶母親。
原來是我的大姐,在生下第三個小孩的第七天,毫無預(yù)兆地去世了。
丟下剛剛來到世間七天的嬰兒和另外一女一兒。
三天后,母親淚水未干,就抱著嬰兒從大女兒家回來。
從此,母親既當(dāng)外婆又當(dāng)媽。
當(dāng)時,不要說沒有錢買奶粉,就是有錢也買不到奶粉。
看著嬰兒只能喝點米湯而日漸瘦弱的身體,母親心如刀絞!萬般無奈下,母親抱著嬰兒,到那些剛生過小孩的人家,乞求能夠給一口奶,喂喂奄奄一息的嬰兒。
母親憑著她的善良慈愛,感動了方圓十多里的鄉(xiāng)親們,鄉(xiāng)親們只要哪家可以要到奶吃,就會帶信。
哪家有可以要到奶水的人,哪家就有母親和嬰兒的身影。
不管風(fēng)霜,無論雪雨。
在一個雷雨傾盆之夜,有人帶信說王先富家可以喂嬰兒,我就陪母親抱著嬰兒去河那邊王先富家。
剛剛過橋后,沿著河邊,踩著泥濘溜滑的河坎路,母親的腳是纏過腳的小腳,每一步都異常艱難,一不留神,母親摔倒在地,在倒下的一瞬間,母親緊緊地把嬰兒抱在自己的懷里。
就這樣,這個小我七歲的外侄兒,在我母親的精心呵護下,吃著百家奶,艱難地活下來。
他也成為我們家庭的一員。
從那個時候開始,到1999年,他就與我父親母親住在一起。
母親將他撫育成人,成家立業(yè)。
當(dāng)他結(jié)婚那天,同新娘一起向他的外婆行跪拜大禮時,我母親禁不住熱淚盈眶。
1980年,母親由于勞累過度,加上月子期間沒有時間休養(yǎng)調(diào)理,加上洗衣做飯等冷水侵襲,落得風(fēng)濕關(guān)節(jié)炎,嚴(yán)重的濕寒導(dǎo)致頭疼等諸多疾病,繼而影響視力,終于大病一場,左眼視力嚴(yán)重受損,幾乎失明。
母親住院期間,正在讀高中的我去醫(yī)院看望。
母親緊緊抓住我的手,要我答應(yīng),無論如何,都會好好讀書。
由于醫(yī)療條件的限制,最終沒有讓左眼視力恢復(fù)正常。
從那時起,母親就一直承受著視力模糊和風(fēng)濕關(guān)節(jié)炎的折磨。
即使這樣,母親很少在我們子女面前表現(xiàn)出難受,不僅不拖累人,還盡心盡力地照顧我的父親。
1995年以后,我父親由于腦萎縮而漸漸失去記憶。
母親一直在照顧父親。
母親從來都沒有責(zé)怪過父親,父親天天將只吸過幾口的煙放進口袋,母親只是默默地,不斷地為父親縫補上燒焦的衣服。
1997年秋天,母親在照顧父親時,不幸在家摔倒,導(dǎo)致左股骨骨折。
母親住院動手術(shù)期間,失去記憶的父親,就像聽話的孩子一樣守在母親的病床前,不鬧、不去。
母親就像照顧一個不聽話的孩子一樣照顧著我的父親,直到1999年正月初八的早晨,父親再也沒有醒來。
父親去世后,子女們?yōu)槟赣H在老家老房子旁邊,修了一座房子。
但是,母親住了一段時間后,由于放不下當(dāng)時處于困境的我,同我住在一起,不僅照顧我,也照顧我的幼兒。
這一住就是是十一年,直到我的小孩子初中畢業(yè)。
我記得2008年5月12日的早晨,我起床后感覺頭昏,惡心。
母親說,身體不舒服就在家休息。
我聽從母親的建議,沒有出家門。
午飯后,我躺在床上,可是,一直沒有睡意。
于是就到書房看書。
剛剛坐下不久,突然房屋劇烈搖晃,發(fā)出即將垮塌的聲響。
我以為是房屋建筑質(zhì)量發(fā)生問題了。
這時,聽見母親和楊阿姨大聲呼喊我的名字,說是地震了。
我立即朝母親奔跑過去,在楊阿姨幫助下,我背著母親,從七樓逃生。
我心想,肯定出不了家門,房子就會垮塌。
后來,在劇烈的搖晃中出了家門,但是,卻以為下不了樓梯;下了樓梯,也以為出不了院子。
從背著母親那一刻,就聽見母親一直在念觀世音菩薩。
最后,我們逃出院子,發(fā)現(xiàn)母親腳上只有一只鞋子,而我是一雙光腳。
當(dāng)晚,我將母親送回那座,我們子女2000年時為母親修建的房子。
那一段日子,除了中途我們?nèi)ゾ杳?、捐水、捐食用油外,母親都不準(zhǔn)我離開。
地震災(zāi)后重建開始時,地方政府說需要征用我家新房子所在地修中學(xué),母親聽說后,表示支持,說這是修陰功的大好事。
后來,當(dāng)?shù)卣o我母親一套一室一廳的房子。
2011年春節(jié)后,母親回到了她熟悉的故土,住進了我侄兒阿貴夫婦的房子時,侄兒阿貴,專門把房子裝修得漂漂亮亮。
從此,熟悉的鄰里鄉(xiāng)親,經(jīng)??匆娢夷赣H在姐姐或者保姆、或者水木、或者是我的陪同下,推著輪椅,拖著不方便的腿腳,出現(xiàn)在小區(qū)通往老房子的路上。
這不僅僅是鍛煉身體,更是對故土的眷戀,對生活的熱愛。
母親近幾年經(jīng)常說“現(xiàn)在社會這么好。
要是我能年輕十歲,那該多好啊!”
母親心地善良,是虔誠的念佛人。
從我記事開始,我就知道母親初一十五、三十等日子吃齋。
母親是持觀音菩薩齋的。
母親經(jīng)常告訴我觀音菩薩救苦救難的故事。
同時,教我要孝敬父母,尊敬長者長輩,愛護弱者,不能夠恃強凌弱,己所不欲勿施于人。
大年初一,全家茹素,以示對生命的愛惜。
母親終生沒有吃過一次牛肉。
不僅是由于養(yǎng)牛能供我讀書,更由于牛辛辛苦苦一輩子為人耕田犁地,還由于體型太大,一輩子都沒有吃飽過。
母親不僅不吃牛肉,也不穿皮鞋。
我有慈愛賢良的母親,是我此生最大幸福。
母親總是想方設(shè)法讓我們吃好。
我記得小時候,我們家并不寬裕,但是在母親的操持下,我們每一餐都吃得津津有味。
母親總是能用最簡單的食材,做出最美味的美味的佳肴。
大年三十的“水酥肉”;元宵節(jié)的“紅糖花生湯圓”,“清湯園子”;清明節(jié)的“石磨豆腐”、釀豆腐”;端午節(jié)的“釀蛋”;中秋節(jié)的“糯米糍粑”。
以及我每次生日醒來枕頭上放的一個,在稀飯里面煮熟的雞蛋。
母親在離開我在成都市區(qū)的家,回到祥和前,專門手把手的教會我,做我最愛吃的水酥肉。
母親說“不管男人女人,自己要能夠做飯菜,洗衣服”。
母親非常惜福。
好幾次的夜晚,我去提專門用于為母親熱洗腳水的水壺時,里面裝的是母親早晨洗漱時用過的水。
晚上熱好后,用于洗腳。
洗腳后的水,再用于沖馬桶或者澆花。
母親滿80歲時一再囑咐兒女們要節(jié)儉、惜福,不要由于祝壽而去鋪張浪費、殺害生命。
母親樂善好施,樂于助人。
母親對鄉(xiāng)里鄉(xiāng)親,一輩子沒有紅過一次臉,更不用說吵架了。
張義節(jié)是我們同輩人。
由于操持生活無方,加上終生未婚無子,日子過得很艱難,是“五保戶”。
母親經(jīng)常將家里的大米、紅薯、蔬菜送到張義節(jié)的住處。
逢年過節(jié),還會讓我們兄弟姐妹為他送上一碗有肉的菜。
張義節(jié)去世前,專門找人帶信,要見我母親。
張義節(jié)見到我母親后說:“謝謝您!白幺娘”。
我讀小學(xué)期間,還是有不少的河南、安徽的討飯者。
每一個經(jīng)過我們家門口的討飯者,都能夠得到半碗米、幾根紅薯。
如果口渴,肯定可以喝到水。
如果太饑餓,母親就會讓我們送上一碗熱飯或者其他能夠充饑的食物。
我記得有一年的冬天,一個討飯者是位胡須又白又長的老者。
穿著長衣,背著背蔸,手上拿一根棍子。
當(dāng)母親讓我為他送上一半碗米后,他注視端詳著我許久以后,直接走到正在納鞋底的母親面前,對我母親作揖說:“一定要想方設(shè)法讓您的兒子讀書。
只要他能夠讀,就一直要讓他讀”。
母親點頭稱是。
母親念佛,覺得人世間總的來說苦多樂少。
她向往阿彌陀佛那個能夠隨時隨地心想事成、只有快樂,沒有痛苦的極樂世界。
特別是這幾年,母親每天要念3萬聲阿彌陀佛。
從我記事開始,母親就教我為人要學(xué)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;待人接物要學(xué)大智大慧的文殊菩薩;對人生要學(xué)大愿大行的普賢菩薩。
母親是這樣說,也是這樣做。
2013年9月,母親開始交代后事。
包括盡量少請客人、客人不要送花圈、不吃鴿子、烏龜團魚、黃鱔泥鰍蝦。
家祭的魚要放生等等共計9條,一一都有交代。
11月20日以來,母親從容不迫地將所有親人一一見過。
11月26日下午17:00左右,媽媽要我扶她坐起來。
并要我念唱”南無阿彌陀佛”,要我將阿彌陀佛像掛在她看得見的地方。
我一聽就禁不住淚流滿面。
一方面,為我快失去母親而悲痛;另一方面,又為蓮界新增一位不退轉(zhuǎn)的成員而隨喜。
11月27日,上午九點過,哥哥姐姐都在母親身邊。
我為母親打好含有蘋果、柑橘、梨子、香蕉、白蘿卜在內(nèi)的果汁,并蒸熟,加入蛋白粉,一勺一勺地喂。
然后,為媽媽輕輕地念誦佛經(jīng)和阿彌陀佛。
12:10分,哥哥姐姐叫我吃午飯,由于四十八愿還沒有讀頌完畢,我說請他們先吃。
大概12:45,我讀頌佛經(jīng)暫時告一段落。
此時此刻,我已經(jīng)預(yù)感到,我敬愛的母親馬上就會與我們徹底告別了。
我輕輕地走出母親的房間,來到客廳,哥哥姐姐們已經(jīng)吃了午飯。
我請哥哥姐姐們各自到母親的房間,跪在地上,向母親懺悔,如果自己有對不起母親的地方,誠懇地敬請母親原諒。
哥哥姐姐個個悲痛不已,淚流滿面。
我和哥哥姐姐們虔誠地懺悔完畢后,我再次去喂母親果汁,母親吃了三口,搖頭不吃了。
13:50,我請水木給外婆說:“外婆,如果壽命未到,就趕快好起來;如果壽命已到,就不要再這么痛苦地堅持,就放心地跟著阿彌陀佛去吧!”。
水木哽咽地說著,我輕輕地念著阿彌陀佛。
14:03分,母親停止了呼吸。
千萬年,我追隨著您,不為人天福報,只為有一世,守護您乘蓮西去!那一天,在您耳邊輕輕地念誦,蓮花現(xiàn)前,您安詳微笑,再也不語。
祈愿同種青蓮,香薰三界,共證菩提。
想起母親在的日子,無論如何都是溫暖的。
沒有母親了,心里面總是感覺沒有依靠、沒有歸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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